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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乡的三棵树
【信息来源:许昌日报】【信息时间:2016-06-08  阅读次数: 】【字号 】【我要打印】【关闭

家乡凤翅山金鸡岭下的山坳里,有一棵很大的银杏树,1000多年了。树边有一泉、一寺、一阁,泉叫“灵泉”,寺叫“灵泉寺”,阁叫“文昌阁”,树却仍叫银杏树。树荫蔽日,泉流叮咚,香火旺盛。

鸠山大鸿寨也有棵千年银杏树,据说和我家乡的那棵是“夫妻树”,大鸿寨那棵是“妻”,秋日里结金黄的果;金鸡岭下的是“夫”,秋天里不结果,却生出一树“小扇子”,风一吹,红红黄黄的树叶上下飞舞,仿佛在召唤妻子。夫妻树隔着山、隔着水。从前,经常有白鹤在那一带飞来飞去,老年人讲,白鹤是在为这对夫妻树传话。后来,修“大寨堰”,隆隆的炮声惊走了白鹤。再后来,大炼钢铁,把山上的树砍光了,有人提议砍掉这棵银杏,但谁也不敢动刀斧,觉悟高的毛头小伙子被推举先下手,人上到树上,踩着树枝,刚砍了几斧子,踩着的树枝断了,人掉了下来,大腿摔骨折了,便没人再敢上去。接下来,破“四旧”,拆了灵泉寺,毁了文昌阁,银杏树却没人敢动。几十年又过去了,它巍然屹立,郁郁葱葱,还在独自想着自己的心思。也许还要想上几十年、几百年、几千年……

我家屋后长有一棵本地槐,没人能说清楚它的来历,树冠有半亩地大,枝干中间有个很大的空洞,洞里常年有松鼠出没。树的根系很发达,几十条遒劲的根裸露在地表,张牙舞爪,像一条条龙。我小时候总觉得,它们更像蟒蛇,因为我曾经看见过一条蛇从树洞探出头来,四下窥视。我爱玩儿弹弓,奶奶却一再告诫我,那树上住有仙家,千万不要往它上面打弹丸,不然的话会害眼的。我不听话,打了一回,果然,没多久就害了一次眼。现在虽然明白那纯属巧合,但从那以后,我再也不敢冒犯大槐树了。它似乎真的有些神奇。过去,村里缺医少药,如果有人喉咙疼,把香油和醋混在一起,折下一节槐枝,搅几下喝下去,据说不几天就好了。还据说,中伏天用瓦罐盛鸡蛋,埋在这棵树下,一周后扒出,连皮吃下,能治百日咳。也许真的治好了谁的病,不然的话,哪会有那么多善男信女来到大槐树下焚香烧纸?烟雾缭绕,懵懂的我便有了幻觉,白胡子老头、天女、菩萨,便从小人书里飞到了树上。因此,这棵槐树也就成了我童年回忆的底色。

还有一棵老桑树,长在生产队牛圈后面,不知什么时候,树干被炸雷劈成两半,开裂处的木质早已腐朽,上面蒙着一层绿绿的苔藓。树身通体炭黑,刚着过火似的,竟然在下一年的麦收时节结了一树桑葚。桑葚紫红紫红的,成了鸟雀和孩子们的向往。一个冬天的清晨,村里有个刚过门的媳妇缢死在了这棵桑树上,从此,一到晚上,我便不敢从老桑树边的小路经过。以后的几年里,老桑树结出的桑葚更多,殷红殷红的,孩子们却再也不敢去摘着吃了,大人们也没谁愿意去那块地劳作。不过,桑树前头牛圈里的自昌是例外。他是队里的饲养员,光棍汉。他在夜里常把牲口拴到桑树上,自己坐在桑树下吸旱烟,一袋又一袋,末了,站起身,烟锅子朝鞋帮上磕磕,便回牲口屋睡觉。所以,大家都说他胆大。现在,自昌已经不在人世,那棵桑树还在,黑乎乎地立在那儿,和当年没什么两样。

我和我的孩子远离了故土,远离了青山绿水,各种与大自然有关的联想全靠童年时的那点儿记忆。猫头鹰会笑,鱼儿会飞,高粱抽节时会唱歌,给孩子讲,他说都是神话。思前想后,我总觉得有必要领孩子回去看看。